艾如张

一只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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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侯/言阙×谢玉无差】人情旧

一个心血来潮的试水。人物偏差有,私心无数。

文风系东施效颦的产物,清奇,清奇,清奇。暗搓搓向暗恋许久的太太致敬。

丢完就跑。





“言侯爷,你若非要硬闯,别怪我不念旧情。”

言阙听着他铮铮字句落下来,没个着力处,像极了他那一双偏要逞强妆扮威严的桃花眸子。他眯起眼,施施然迈出一步,便是笑他这么多年过去,仍旧不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。

谢玉煞白了脸,伸手握住了剑柄,火光明明灭灭映在他深难见底的瞳孔里。他站在宁国侯府门前,居高临下迎着阶下数不尽的刀枪火把,身边虽有几个府兵相护,却时时如同独自一人。

一人当万夫,足矣。

 

此情此景却让言阙不免想起另外一张面孔,林燮,林帅。从来只有铁甲红缨旌旗长枪被称为英雄,黄沙百战,夜逐千里,骄傲得连衔枚裹蹄都不屑为之。生时恣意盛放,死亦烈火长歌,叫人怎么能不将他烙刻心上,非削骨拔髓不能抹去,非抽魂夺魄不可忘怀。

这样一个胜百万军的大丈夫,就死在他谢玉的手下。

但言阙偏偏恨不彻底,背忠信,弃恩义,本是深仇。旧情,旧情,可待成追忆么?他咀嚼着他有意无意一句心事,无端念着,纵使再阴诡毒辣、寡廉鲜耻,他不是早醒悟谢玉是这样一个人?且早在谢玉还是那个同他们一处习文练武的谢小公子的时候。很多事是不会变的,譬如回忆。人若老,也只好依靠它度日,怎么能不一味祈愿盲信它甜美如初。

可不是如今君已老?金陵城满楼红袖所招的言谢两位公子,已是归属子孙的名头。言阙将目光抛过侯府高耸的围墙,几乎能想见飞矢箭雨中与豫津交握的谢府长子的手,怀着一丝纷杂歉疚,他又向前一步。

谢玉拢紧五指,剑刃在鞘中滑动。

老来多健忘。听着景睿每每提及言小侯爷时语声中蓦然染上的明朗,他是否已将对那姓氏一字一族的心潮波澜忘个干干净净?

或是,唯不忘相思。

“言侯爷!”

宁国侯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唤。

傻子!你难道不知,这一步越过,此剑一出,就再也回不了头。

爱成痴,忧生怖,红豆化血,心火俱焚。

你岂能不知。

纵然今天总要拼个你死我活,我这烫手利刃,不曾想第一个要以你的头颅血祭。

言阙定定地望着他,却像是望着别的什么人。他背对誉王府兵和巡防营,逆着光,面容都模糊在黑夜里,只有轮廓线条还倔强地勾勒出来,一个缁衣綦巾的影子。少了眼角眉梢岁月的积垢,他忽然又是原本的那个他。

三军之中,穿营而过;金殿之上,振袖而起。

无一刀一戟一将一卒,秉一人之力,退一国之兵,护我四境之清平。

国士。

 

谢玉同整个金陵一样,只见到了他玉带宝马招摇过市的凯旋,但得意风流背后,毫不费劲地就可捕捉到那个缁衣綦巾的掠影。当他策马过楼台,蹄声如风里隐隐苍凉白草屈折;织锦广袖衬着湛然眉眼,总有一张消瘦坚毅的面孔透过这笑面具向外张望,粗衣布履,目光如炬,他的灵魂。从前被金丝笼囿藏的,终于叫旷野的风和沙释放。

人们方才看清,予敬予畏。

但谢玉不。他景仰他嫉妒他怜悯他,却独独不惧他恨他。

他早已知道他骨子里的模样至多掩饰从未改变,他不是林燮,不会永远做他放肆桀骜的富贵公卿,他的狷狂不是用来玉石俱焚的,如雪中松柏,再坚再执,也拗不过火中青铜,热烈不过枝头红梅。最后他的确印证了,岁寒,后凋,却是眼睁睁默许金石碎裂花落去,冤屈埋没了无痕迹,春夏秋冬,撑一树枯槁苟且独活。

你我岂非殊途同路。谢玉总这样一厢情愿,挥开言阙所有可能不可能的隐忍筹谋。

夏江警示过他不止一次两次,但他不肯疑,只肯信。

你是与我一样的,要被斥作懦夫小人,却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。你明白得晚了些,没有关系,你不愿认也没有关系,只要在这人世间留得性命,就尚有一千种一万种可能。

后来谢玉甚至有些瞧不上他,寻仙访道,仙鹤丹炉?也罢,就此淡忘。

——可是如今你又在做什么?

他绝望得快要发疯,却无暇顾念私情,无暇软弱惶惑。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,怎么会错。

我明明是见过的啊。

 

彼时院中榕树撑开挤挤攘攘一树碧绿,铺了满地细碎光影,直映入窗棂,檐角栖着一只雀,扑棱棱飞入青天里。谢玉朝服未褪,立在廊下贵气英华,微微仰起头,透过桂树交错枝叶寻找一个身影,石子路旁稀稀落落洒着淡金色的木樨花儿,芳香馥郁。他走得急,才收住步子,气息有些促乱。言阙跪坐案前,竹帘半卷,纤长圆润指尖方才离了紫砂茶壶,偏过头来笑意浅淡地叫他小心慢些走,烟气袅袅地笼住眉睫。谢玉在阶下停步,扬眉问他今日怎敢不应诏入宫。

言阙便有些惊讶,道,未曾见传召。

这下换作谢玉讶然沉默,抬手扶一扶发冠,凝思道,陛下的确是发了口谕给禁军的,若是没有,又何必差我来问罪。

言阙将茶壶自炭火上移开,提着衣摆起身。他比谢玉年长几岁,身量自然也高些,借着台阶更容易俯视,恰巧谢玉仰起面,那双眼角微挑斜飞桃花的眼睛藏着情绪百转千回,他解不出却更痴迷,便倚门等他来回踱完步子。

禁军。谢玉说,眼瞳明亮。

一点就透。

禁军统领素来与林氏不和,镇日同林燮哥俩好的萧选自然也不入他的眼,进而恨屋及乌连累一干太子党。传谕之时言阙偏巧陷在温柔乡红粉帐中,若是那军士依着授意,不曾再行遣人通报就此打道回宫,御前陈说此事,扣一个行止不端蔑视君上的帽子,轻轻巧巧几句话的事儿。言阙当然不会想不到。只是谢玉背着手,字斟句酌指点江山,言及青楼楚馆时眼里还含着三分促狭,他于是摆出个洗耳恭听的认真样子,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。

奈何惬意玩笑,息不得沸扬心火。

夺嫡,党争。他们何尝不明白这导火索子连着的是哪个炸药桶,又何尝惧于烈火甘于黑暗。若不拼尽此生一瞬烟花,怎配意气风发坦坦荡荡少年郎。目光牵连目光,胶着粘黏纠缠难分,谁都要看得更清更深,撞入彼此的重重围城。本极力藏匿心最深处私念追逐,竟发现他也喂养着一头同样怪物,谁也不是孤身一人。

敢笑人间百态,敢斥天地不仁,敢拥慧极情深。既一身惊才绝艳……不过一潭腌臜泥污,如我奈何,必还以清白无垢。

桂花香盈盈漫过鼻翼,言阙拂袖转身,闲闲地道,听闻如今圣上对谢小公子恩宠一日胜似一日,小谢小谢,了不得哇。他知道谢氏门楣长在不假,从前不过空有袭爵罢了,多亏了眼前这位芝兰玉树,才又显出振兴的迹象来。谢玉向来得他三分提携照顾,回一声“不及言兄”,倒是真的高兴。

余下的就是嬉笑打趣及处置回话的商量,那些不可说的东西,都在一眼里道尽了。

春夏之交,花发草长。

 

谢玉就是从那时起,以为自己看明白了言阙。

权术诡计,搅弄风云,大家岂不都是一般样。从前能够欢然与共,又何忧流年偷换过。

……言阙是为了林燮,为了太子,为了他们光明坦荡的理想。你呢?为一己之私?

始终蒙混了的,只此一桩。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。不是松不是柏,是一株莲,蛰伏淤泥遍受折辱,唯一颗剔透莲心不染半分,来日要开出鲜妍明媚满池风光,香远益清,不蔓不枝。

是了。

是了!他想痛痛快快畅快淋漓地大笑一场。这么多年,他怎么这样蠢!蠢到视言阙为同路人,蠢到把陈年旧月的情分重提,还以为崭新如故鲜活如初。

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

故人早去,人情早旧。

谢玉死死掐着衣袖,目眦欲裂,汗珠渗出额角又落回掺白鬓发。他执剑的手却很稳,剑尖嗡然颤动,凝成一点寒光逼人。甲士环绕,言阙站在那条看不见的一触即发的界线前面,只需毫厘,触手干戈,却比最长的长路还难走完。

因为他已不必相逼,今夜的败者已然败了。

莅阳长公主。

言阙不悲不喜地立在原地,冷眼旁观谢侯心心念念的女子擎出短刃以命相胁,诱走了那双风流眼眸里所有光亮。他徒等满腔气力一丝一丝泄散无踪,风过骤然寒凉,油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。戏至尾声,当是退场之时,何必羁留,他一向都很懂得适时而收的技巧。可是这场戏终了,好像便把毕其一生的悲欢喜怒,作戏演罢了。他不舍得。

若非情若非故,君何淹留寄他方?

星汉西流夜未央……尔独何辜限河梁。

他不与其他人一样,都屏住呼吸注目谢氏夫妻的爱憎怨离,独抬头看一看与鸦鬓一色的夜空,今夜星子惨淡,单一轮月很好,琢美玉,生芝兰。可是再好再美又有什么用处,终究没有银河鹊桥,纵使心怀金风玉露,躯壳只限天各一方。

他静静转身,全身而退,毫发未伤,走入倾泻如水的黑暗中去,去带他的独子回家,等待一个日出布新除旧。

他却把心遗落了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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